当我从昏睡中渐渐苏醒过来，大病初愈，广信gong的庭院里莺飞草长，已然有了些chun天的迹象，我裹着披风登上角楼遥遥睇望，太平别院的桃花已然灼灼地开着，漫溢院墙，曾经的血雨腥风被几场及时的chun雨涤dang得清清朗朗，京都城nei，似乎一切都改变了模样……

        母后似乎衰老了许多，些压在华钗xia的乌亮秀发不知什么时候倏然混ru了gengen闪烁分明的银丝。当我看到她用手指细细抚挲着那些母家的弟兄留xia的遗wu，于供案前焚了几zhu香，阖目虔诚地祝念起什么，我不知从哪里生chu的勇气，冷冷地说dao：

        “是他们杀死jiejie，他们本就该死！”

        母亲不可置信地回目森冷冷地剜了我一yan，继而一记耳光狠狠劈掴在我面上，她的嗓声怨忿而哀伤：

        “为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连母舅血亲也不念了，孤怎么生chu了你这么个全无心肝的东西！”

        我垂xiatou，抿着唇不说话。

        昔日re闹的皇后gong忽然变得黯淡萧索，皇后闭门谢客，门hu紧锁，只有那些暗黄的纱窗里透chu幽异的亮光。大殿里的灯烛没日没夜地燃着，殿前汉白玉的台阶里渗着幽艳的殷se，或成瘀成块，或斑斑漉漉，那些梳着双丫的女鬟们手里拿着渍shui的葛巾，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ca着……我面无表qing地听着表jie戚哀绝望的哭声，心底并没有什么波澜。

        我又听见母后训斥表jie：

        “好了，别嚎丧了，你能不能有dian儿chu息，自古权势纷争，都是杀chu一条血路，哪家没死过人？我坐江山，靠的又不是他们……

        “把乾哥儿抱过来给皇后看看。”

        承乾才两岁，只会哭，可是乳娘抱了他来，表jie却果真不哭了。

        “好好看看你儿zi，这才是你将来的指望。”

        我忽然明白了，母后斥我全无心肝，其实她自己才真正是那个全无心肝的人。

        那一刻，女人一yan可以望到tou的一生都呈现在我的yan前，未嫁从父兄，既嫁从夫主，当夫主不再值得依靠，便要寄希望于膝xia的zi嗣……可我不想要这样的活法。

        这一年，我到了及笄的年纪，议婚之事也就愈加紧迫了起来。

        我以为，我的哥哥，想应是ai我的，但也想利用我的婚事笼络寒门chushen的林若甫，母后固然ai我，可也想利用我的婚事掣肘羽翼日丰的哥哥。

        待字闺中的女孩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我知dao我自己zuo不了主，于是，我决心毁了她——为此，我tou一回发了疯。

        笄礼之后，我乘着ma车颠颠dangdang地来来到了林宅，在我的执意要求xia，林若甫屏退了家中的婢仆，在茶室见了我，他垂眸跪在地上，等候着我发话，我将从太平别院偷来的药粉事先兑在酒中，抿了一大kouhan在嘴里，我也跪xia来，两手轻轻托起他的腮颊，义无反顾地对kou喂了xia去。

        我柔ruan的唇轻轻抚蹭过他浅浅的胡茬，扬起泪盈盈的yan眸迎上他清朗俊逸的面容，望着他错愕的目光，哽颤着请求他：

        “若甫，你帮帮我……”

        我从未zuo过如此荒唐的事，害怕得全shen都在颤抖，又因为药wu的作用而渐渐发起re来……

        “不……殿xia……不可以……”

        他本来要拒绝，我又深抿了一kou酒，伸臂攀缠住他的颈领，郑而重之地再度对唇吻了xia去。

        小炉里茶汤已沸如gun珠，茶声琭琭碾过cu重的chuan息，斜光透过烟雾似的绛纱朦胧地liuruyan波，依然刺得我睁不开yan，薄风chui拂帘纱，送来白茶淡淡的枣花香气，与案tou焚爇的沉shui香缱绻叠绕于一chu1……

        在他半推半就式的pei合xia，我用我从那些不ruliu的杂书话本中习得的认知极为生涩地完成了从女儿到妇人的蜕变。

        尘埃落定之后，我缓缓坐起shen，拾起shenxia那一抹月白se的佩巾，借着夕阳端详着洇透巾zi的状若桃花的斑dian，将它们仔细包好掩回袖nei。低眸回顾卧在地板上的林若甫，我将手掌搭在他肩tou，轻轻拍抚，再缓将耳贴附于他的xiong膛，弱弱dao：

        “若甫，算我欠你的，若我能活xia来，会还你的。”

        我睡/了林若甫，为了报复母后。

        他们说闺阁女儿的声誉何其宝贵，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