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家原在边境的一个小村里,有一年胡人东犯,杀光了全家,他一路乞讨,打听参军的门路,只想上阵杀敌、报仇雪恨。
当我穿行过人群熙攘的闹市,终于发觉了又一件可悲的事,那些琳琅满目、光溢彩的货品,终归是为了活着的人准备的——可我的心神却多半被已逝去的人带了黄土。
“你这样,是为了报复母亲?”
只有一个孩例外,他叫燕小乙。
秋末冬初之际,我早产一个不足四斤的女婴,稳婆颤巍巍地把这个瘦得像只猫儿似的孩捧到我跟前,说她太过虚弱,可能活不了。
纵使我已然违拗了母后,却也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初秋苍冷的日光透过雕窗漏在我癯白的脸上,我神哀凄地听着女史传毕旨意,只见她又跪在我前,且泣且诉着哀求我珍摄自,我红着眶低,难过得说不话。
乐岁未必能活,凶年则必死无疑,我忽然有些明白了叶轻眉改变世的决心。
“婉儿。”
叶轻眉在时,曾在太平别院的桃花给我说起过她的故事,据说她尚在母亲腹中之时,就曾有人预言,说她将来会秤量天。
我哭着嚷着求她千万活来,也终究还是为自己青年少的任妄为付了惨痛的代价。
其实,就算他带走了叶轻眉的东西也没有用,我还是会想,那些手迹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早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年秋天,我将小乙送去了军中,托付给一位德望重的将军抚养。
于混沌的大争乱世之中仰望和平,于秋冬之肃杀苦寒之中仰望天,人总是要有个念想的,哪怕骗一骗自己呢?
李治闻讯从京都一路快加鞭,日夜兼程,所幸赶到之时,我们都已脱离了险境,他便没有再骂我。
李治来看过我几回,劝我看开些,养好神,将来才好查真凶,替复仇。我问他:
西风凛冽地拊打着桃树的苍枝,落叶被迫着裹挟着离奔散,仿佛在说:“杀……杀……杀……”我的底却蓦地生世外桃花、烟雨江南那样的奇异景象,我说:
不久后,母后边的女史也赶来信阳,申饬我萎靡不振、意志消沉、自溺自伤。
的孩。
这样不对。
于是那几个月里,我只要看到这样的孩,便带回行抚养,以至于之后的许多年,信阳的街依然窜着冒充我来拐卖孩的人牙。
“皇兄请人替孩拟了几十个名字,托我带了来,但他说,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试图从这些小孩上找寻些希望,将他们一一唤到跟前,询问他们的志向,孩们的回答大多令我到失望,无非是继承他们父辈的生计罢了。
可我不愿成为母亲一样的人,也终究也不成叶轻眉那样的人。
我问侍从:“不是说今岁风调雨顺,是个丰年么?”
这些孩长大后大多被我带去了江南,从事三大坊的手工业生产,又或者留在信阳,了农民、猎,死生祸福,过得好与不好,我无暇再过问。
“你是说——幕后主使还活着?”
“世间多不公……”
“是一位古人的名字。”
李治也跟着我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似乎觉得太过平常了。我望着襁褓之中酣睡的女儿,莞然:
我们总是不而散,最后,他行带走了那些经我整理编次过的手迹,气哄哄地回了京都。
我总要努力为活去改变,于是也听从了侍女的劝告,改了衣装去集市上逛逛。
他摇摇:
孩虽捡回一条命,却也从胎里坐了不足之症,我自己也因为年纪太小,从此落了病。
我低低叹了一声,将那只原本绣给叶轻眉孩的帝青长命锁系在了他了颈项上,望着他澄明而毅的神款款: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他们大多贫苦,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认识的最厉害的人,也便是父母,或者是家族中的长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一样的。
“不是国舅家的人么?”
秤量天……我想我不成神,却也可以替世人、替争个公。
“孩,你会得偿所愿的。”
这时候,我在这个繁华盛世的边缘,在那些光鲜亮丽的隙里看到了那些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孩——原来这世间,多的是失去至亲的可怜人。
“嗯。”
“我想没这么简单,或许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暗中控这一切!”
小时候我们总玩用手从后边遮蒙住双的游戏,如今睁开时,却再也见不到她,我怎么可能不去想呢?
我一时间只觉自己心里重新燃起的一微弱的念想霎时被悬在了一游丝似的薄线。
“如果是母亲呢?”
他没有应。很久之后,他反应过来,又追回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