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上次锄棒,偷摘生产队鸭梨吃的,有没有你?」
我回答:「有我……我有罪。」
其实,作为盛产鸭梨的我们那地方,劳动中渴摘梨吃,几乎每个社员都有,
但作为四类的我,是不许有的,如果有,就是犯罪了。
她又惯例命令:「撅低,手不许晃!」
批斗行到十多分钟后,每个挨批斗的,在后面举着的双臂,便都开始
不稳地晃动起来。我也一样,因为持不去,双臂便落到后背上,但却不敢真
的落去,于是就自动地重新举,但举不了多一会,又会不由自主地落,于
是不用命令,便再次举起,就这样反复着,不晃是不可能的。但每当听到主持者
或革命群众的命令,双臂便要地举一,并且要保持较长的时间不敢落。
一个半大小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长时间一动不动地撅着,还得让一个与
自己同龄的女同学如此地训斥、审问,还得当着全同学的面老实地回答,那种
羞辱,没有临其境,是绝对会不到的。
在一个接一个的红卫兵代表上台发言时,时不时的,仍有人学着样地喝斥、
审问,有的男同学还用手住我的后脖,一边一边命令着:「给我撅低,
狗崽!」
我撅着屁,背着双臂,脖上还要受人这样摆,一种莫名的觉一
涌满了全。这觉,是屈辱,是愤怒,还有一种我当时并不愿意承认的——刺
激——受的刺激,以及因受而引起的快。
批斗到最后时,是我们五人想发言。我们一个一个地直起,面对着
台全班的同学发表想,我说的是:「谢主席,谢侯老师,谢革命的
群众教育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好好改造……」
五十分钟后课的钟声响起,批斗会也就结束了,一节课我们依旧与其他
同学一起重新坐到座位上上课了。
那三个和我一样首次被批斗的女同学,全爬在桌上哭,整个一个午,一
直到放学,再也没抬过。
当天晚上,我没去找人玩,也没人来找我玩。又正好停电,早早的我和妈
妈就上炕睡觉了。在炕上,妈妈什幺也没问也没说,没问我撅着累不累,没问我
让人打没打耳光,只是把我揽在怀里,无声地抚着我,慢慢的,我就睡着了。
正要梦乡时,门外突然有人在敲门,似乎还有人在叫着我或者妈妈的名
字。
我们都惊醒了,很快,我们听是赵小凤的声音。妈妈赶紧我起来穿衣服,
因为照惯例,黑天来叫我们,肯定是要行批斗了。
妈妈也是睡的懵懵懂懂的,赶忙穿好衣服去开了门,见赵小凤正站在门,
便开求:「赵指导员!让我上个厕所再捆我行吗?」
赵小凤却赶忙说:「不不不,不是……郑教师,我是找您家借白面的。家
来客(我们那地区,客字读音)了,好几个人,白面不够了。您家有吗?」
妈妈这才清楚怎幺一回事,于是到另一间屋的面缸里给她舀面。